42°鱼

混邪bot







不吃什么≠不产什么
当然恶臭作品相关还是不产的(懂得都懂)

死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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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愕然地看了看,那不是有着坚硬外壳和狰狞面容的恐鱼,那是一条在海嗣还未走上大地时随处可见的鱼,他再次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它是从哪里弄来的?岛上吗,不可能,现如今的罗德岛只是一艘勉力维持移动的破船,根本不足以开展大型科研项目;从别的科研所?它怎么可能对这个感兴趣,况且这种乱世……

“博士。”它顿了顿,咽了一口唾沫,“这是……我的身体的一部分演变出的。我把它们放在那天的水里,就会变成普通的鱼苗,等长大了以后,再转移到污水中,污水就得到了净化……我已经跟可露希尔小姐做过检测了,这些没问题。”它真诚地望着他,眼里有鱼鳞一样闪亮的事物。

“我每天都会定时喂养它们,可是食物不够……我也不是很擅长照料这些生命。”它又垂首,银白色的发丝在透过花房顶的月光下悄然滑过耳廓,像一滴坠落的眼泪,“对不起博士……鱼都死了,这些净化过的水完全不够用。”它仰起脸,那滴泪水挂在蓓蕾一样娇嫩的睫毛上,长长地饱含深情的兜住它深不可测的情感,它的嗓音一如她当时海水一般的透亮,像海妖的歌唱。

他感到自己的脸色随它降下那层厚重的帘幕,不再晦暗:“那你为什么要把它们埋在这里?”

它抱膝坐下来,凝视着那条死鱼:“等春天来了发芽时,它们又能随着别的生命再度苏醒。”随后它小心地为那条鱼盖上土砾,“这是我故乡的亲人教会我的。”

“把自己的生命寄于他物,这可真有你们这类生物的做派。”他冷笑一声,仇恨或许会随着它对自己那不知名的善意而消散,可现在反而被它顶着她的皮囊行她之举这种惺惺作态的样子所恶心到,“况且那是她的故乡,不是你的。你或许记得,但那不是你的记忆。”

他毫不畏惧死亡,他畏惧他被揭穿逞强面庞后暴露无遗的脆弱,“或许是吧,这都是法则。”它背对着他蹲在苗圃前,光嫩的手指上沾满了污泥,“目前的我,只是想博士你对自己好些。”

“我善待自己除了对你都毫无意义吧。”那一刻他很想紧紧地抓住它的肩膀狠狠质问它,“你把他们都带走了,我独活又有什么意义。凯尔希走之前要我与你放下芥蒂,你觉得这可能吗?你的法则也未免对那些死去的人太过残忍?”

“斯卡蒂,你是不是觉得他们一定必须死?!”

他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对它抛出问题,像那天摔在地上的水瓶。只不过这次,它接不住了。它停下手中埋土的动作沉默良久说。没有人必须死,它说。

它就着月光用嘴咬住手套的指尖,以一种极尽诱惑的姿态摘了下来,手指像某种优美的生物,在海潮下轻轻摆动,覆上对方冰冷的脸颊。

明明,明明一丝风都没有扬起眼前生物的发梢,为什么会感觉皮肤发痒,萦绕着鼻尖。

它的另一只手也摘掉了手套,轻轻抓住他的肩膀,顺躯干一路往下,像是在占据什么。他们之间的温度顿时只差了博士身上一件单衣,它的呼吸在勾引着他的神经,它想让他听见自己的心跳。

于是他没有反抗它的触碰,他不敢凝视那张美到魅惑的皮囊。他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这张皮囊真实的主人也这么在自己身边卧着,像一条在鱼缸底部休憩的鱼,皮肤像花瓣,湿漉漉得像刚刚迎来一个清晨,事实上的确如此。睫毛上都挂着水珠。他这才想起来原来浊心和斯卡蒂是同一个人,从没有一张脸一段回忆被他们之间第三者分享一说。

随后她真诚地开口。

所以你们必须回到海洋。她回头,眼神里有密布的天体,星云与黑洞。它向他张开双臂,红移。悦纳万物在此间复苏。

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将它环在身体里,一股油然而生的恶心不适感将它推开。

“你找我又讨好我,还是在劝说我成为你们的一部分这件事,对不对,海嗣?”他再一次树立起了自己的防御,尽管那是在神灵面前荒谬的自尊心。他毫不避讳地直呼它的种族名,尽管他知道它并没有完全海嗣化。凯尔希临死前还告诉他最后一件事情,哪怕万物全成为海嗣,只有博士和与他结合的大海的公主不会沦为海嗣的附庸。只要他愿意放下仇恨和对虎鲸的回忆,什么都迎刃而解。

“我怎么可能做得到。”他对抗着自己又喃喃,痛苦地抱住双膝坐了下去……这一坐他就醒了,他环顾四周的景色才发觉自己又梦到了那个在花房的夜晚,此时他睡在早已成为废墟的汐斯塔海岸边,那原本面粉一般顺滑的沙滩在无人打理后迅速被粗粝的石砾,距离罗德岛的最后一名干员死去已经过了小半年有余。他独自一人驾驶着那早已是一堆破铜烂铁的舰船驶入了由于是内湖而免遭严重污染的汐斯塔,他利用浊心教予自己用鱼类净化污水的办法,和岛上的生态循环系统维持着生命,也支撑着他残破的灵魂。

浊心在那之后就自己无声地下了船,它每天都会来定时地把找到的食物扔到甲板上……循环往复,但博士从不碰那些珍贵物资,药品和罐头小山一样堆在甲板上,偶有遇见逃难的人类他就主动把这些送予他们。每当这时候博士望着那些人脸上浮现出的笑容,他就想到凯尔希的遗言,那睁大百年至死都不肯合上的双眼。像浊心那天盖上最后一抔土时,那条鱼的眼神。

于是他把他一路上收集的食物都送给了路人,自己只留下了几瓶理智恢复液,好时刻抵御恐鱼的袭击,他和斯卡蒂的未来早就随着海嗣爬上礁石吞灭陆地的一刻葬送了,死者希望胜者活,阿米娅的天真和凯尔希的骄傲像风中的残烛一样一吹即灭。她们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见浊心还在不远处……今天是来到汐斯塔的第几天了呢?他已然找不到一点食物,浊心也不再给他投放,无尽的回忆和梦魇像海藻一样纠缠着他。

又过了不知几天,以往他还会试图去岛上寻找物资。这座移动城市外已漫山遍野的恐鱼,只要他一出去,早已被污水浸泡得发脆的舰船钢板就会被恐鱼锋利的牙齿咬穿。连月的颠沛流离让他本不健康的身体状况更是每况愈下,等他迎来难得不发烧的晴朗天气时,恐鱼已经包围了这座孤岛。

那一天,在确认完最后一个标记仓库的物资只剩下了恐鱼的尸骸后,博士弹尽粮绝。他决定在剩下的日子里靠啃噬梦境而活。

可直到他的大脑也无力支撑回忆的放映,他也无法回忆起浊心原本的面貌。他躺在沙滩上,想一条缺水濒死的鱼,他有些羡慕恐鱼那为了维持生命将自己的肉体脱水的本领。

天和海交界处有浪奔袭来,它们都是灰色的,云被撕成一道又一道,像无药可救的大地,死鱼一般的形状。坚硬的沙砾刺进早已化脓的伤口,不疼。身体脱水却飘飘然。死神的羽翼悄然擦过他宽大的袖袍,在昏迷过去前他听见了她当时在他枕边唱的歌,而最后一眼是浊心,它就站在不远处,任凭海风掀起它始终没有肮脏和褶皱的红裙,任凭看着眼前挚爱生命的一步步凋亡,它像一团生命的火焰朝那人逼近,最后还是不忘记猎人的本分,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后,它将他已然视为了一件优美的猎物,它微笑着,却像漫长岁月后挤出的辛酸泪水,祭奠它还是她时那无果而终的恋情。

他说。

你赢了。

恍惚间他又看见了阿米娅颤抖的手,小兔子剧烈地、痛苦地哭泣着。

浊心抱起他的头颅轻轻放在光洁的大腿上,它依旧在唱着那支故乡的歌。它终于等到他,一滴眼泪从博士的眼角滑落,或许是红裙太耀眼灼烧了视野,像一个无声的惊叹号砸落,化作一串写在遗憾后的省略号,是对世界道别的泪痕。

……

他终于醒了,因为太阳出来了,从船舱的舷窗内直直射在怀中女人银白色的长发上。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怀里的女人蓓蕾一样的嘴唇微微翘着,花蕊一样的睫毛带着露珠垂下,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着。发丝如梦里那样滑落在脸颊上,挠得他的心尖发痒。

是它。

他下意识地猛然伸出手想要掐住她的脖颈,不让这为祸人间的妖物得逞。但他在指尖距离女人的皮肤还有一厘米的距离时停住了。他惊觉刚才的只是一场梦,却真实得像发生过的事。门外传来医疗部叮叮当当的药罐声,小女孩清脆的早安声,和医生那一丝不苟的脚步声。他的指尖触及到了沉睡女人的垂落发丝。

“博士,怎么了?”她卷着被子好遮挡住自己的dong///体爬起身,血红色的眼眸倒影着他错愕的神情,“睡得不好吗?”

“不,没有……”他似乎还沉浸在那一片灰蒙蒙的海岸色彩中,茫然地摇摇头后恢复了神智,“你呢?斯卡蒂。”

虎鲸把背后的一绺长发梳到胸前,笑道:“从盐风城回来后就没有睡得那么好过了,谢谢您昨天来陪我。”她起身下床,迎着阳光径直走向梳妆台前一个翠绿的生态缸,给床上的他留下一片阴影。

“嗯,那是什么?”博士不经意发问。

斯卡蒂背对着他,拿起梳子拨弄着头发,语气稀松平常:“从伊比利亚带回来的一些海货,养着挺有意思。”

“这样啊。”背后的男人开始穿衣,一边穿衣一边絮叨,“你这次真的太不小心了,这么莽就带上东西出去。所幸你只是受了点擦伤,一会能麻烦你带着干员歌蕾蒂娅到处参观一下吗?我感觉她并没有我第一眼看到的那么难以相处……嗯?斯卡蒂?”

她梳头的动作停止了,几秒钟后她又笑着嗯了一声,迅速把锁骨上的鱼鳞用头发盖住。

然后她转过身来,已经梳妆穿戴完毕,在阳光里笑盈盈地说我们去吃早饭吧。随着卧室门啪地关上,那阴影里的生态缸的水面上,漂浮着一条死鱼,正在被不断游来的幼小恐鱼,啃噬着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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